被未知的敌人追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攻击你,而不用担心受到审判或处罚,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即使我的同伴曾抱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事实上,我觉得他还很享受现在的状况——考虑到他立誓要追寻一场壮烈的死亡,我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还是很担心,在酒吧遭受的攻击让我惴惴不安。我有个无情的敌人正潜伏在城市里的某个地方,这个想法让我整天绷紧了神经。不过,看来我们还有盟友,他打算协助我们以完成他们那未知的计划。
——我与高崔克的旅行,菲利克斯·耶格
“你在干什么呢,小菲利克斯?”
一片阴影笼罩了菲利克斯,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握住剑柄。当他从鼓鼓的皮革垫子上坐起来的时候,他的书从膝盖上滑落,差点掉进火里。他抬头一看,发现那原来是老海因茨,他正站在他身后擦拭一个大酒杯。他长吁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夸张。他猛地松开剑柄,用力坐回椅子上。
“你今晚有点紧张啊。”海因茨坦率地说。
“是有一点。”菲利克斯说,他迅速扫了一眼酒吧。那几个前雇佣兵并没有因他的过度反应而停下手里的活。现在还不需要他当保镖,现在才是傍晚,酒吧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盲猪酒吧通常要到深夜才会正式开始营业。另一方面,他也注意到酒吧比以前安静了许多。自从上星期的鼠人袭击事件过后,酒吧的客人少了许多,不过这件事总体上并没有让盲猪酒吧本就狼藉的名声再下降多少。
菲利克斯弯腰捡起他的书,这是一本廉价的迪特勒夫·谢尔克戏剧集。菲利克斯想靠它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用去想那些鼠人是冲着他来的。
“今晚会很安静的,小菲利克斯。”海因茨说。
“你认为是这样吗?”
“我知道会是这样。”海因茨把酒杯举到光下,确保里面的每一块污渍都擦干净了。他把它放在吧台上,菲利克斯看着灯光在老兵的秃头上闪烁。他叹了口气,把书放在椅子扶手上。海因茨是个健谈的人,他天生就喜欢和别人聊天。另外,说不定海因茨也和他一样紧张。一群崇拜混沌的变异怪物差点就毁了他的生计。直到几天前,鼠人攻击造成的损害才被完全修复。
“鼠人袭击之后,这里生意很差。”菲利克斯说。
“生意会好起来的,几个月前那个贵族被杀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贵族们会离开一段时间,但他们早晚会回来的。他们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这就是他们来这儿的原因。不过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今晚是没人会来了。”
“为什么呢?”
“维伦娜的盛宴,那是这座城市最特别的节日之一。今天大多数人都会呆在家里,祈祷或者斋戒,确保所有事物都井然有序。她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也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保护者,而今天正是她最重要的节日。”
“总有人想出来找乐子吧?”
“唯一会有乐子的就是机械师工会和他们的学徒,维伦娜也是他们的守护神。伯爵夫人会在城堡里为他们大摆宴席,所有东西都是最上乘的。”
“伯爵夫人为什么要为平民大摆宴席呢?”菲利克斯很好奇,伯爵夫人可不是以慷慨闻名的,“她平常可不怎么喜欢我们。”
海因茨笑了,“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平民,他们替伯爵夫人管理新建的工程学院,他们为她的军队打造蒸汽坦克、风琴枪和其他战争机器,就像帝国工程学院为皇帝服务那样。如果能让他们满意,每年一次盛大的宴会她还是出得起的。”
“我猜也是。”
“我猜你今晚想要休息一下,去陪陪艾丽娜。我记得她今天放假,我发现你们最近走得很近。”
菲利克斯抬起头,“你不赞成?”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我一直这么认为,我只是看到了而已。”
“她回村里去了,她有个亲戚在老家生病了,她应该明天就回来。”
“哦,我很抱歉,外面有很多人都生病了。人们开始讨论瘟疫的事,好吧,那你就继续读你的书吧。”
菲利克斯再一次打开书,但是没有翻页。海因茨能这么快就恢复乐观让他很惊讶,明明离那场袭击才过了几天。菲利克斯的阴影在火焰前跳动,但他仍然在悠闲地擦洗着那一大堆酒杯。也许是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活给了他钢铁般的勇气,菲利克斯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勇气。他盯着跳动的火苗,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些鼠人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不管怎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川奎罗背靠巨大的尖啸之钟,恶狠狠地俯视着下面的广场,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鼠人,尾巴挨着尾巴、鼻子贴着鼻子。灰先知能感受到周围攒动的鼠人,能闻到挤在隧道里的庞大鼠群。斯凯氏族的的所有战士都聚集到了这里,再加上魔鼠帝国所有的大氏族派来的增援部队。川奎罗很高兴能离开下水道,回到这座地下枢纽来,这些四通八达的地下公路连接了地下帝国的每一座城市。这很好,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感觉高兴,他感到愤怒,出离愤怒。
他努力地克制这种感觉,不断提醒自己,在他头顶上,人类还在一无所知地生活,耕耘田地、砍伐森林,浑然不知他们的统治即将走到尽头。很快,他们的城市,接着是他们的帝国,都会在斯卡文鼠人的利爪下沦陷。但是,即使是这些想法也没法振奋他的精神,或是缓解他的愤恨。
川奎罗用爪子轻轻剐蹭大钟,让它发出轻微的声响,徒劳地试图控制自己的怒火。装载大钟的车辆随着钟摆的摇晃发出痛苦的呻吟,大钟内沸腾的魔法能量让他感觉好受了一点。很快,他对自己说,很快他就会向他的敌人倾泻这澎湃的力量,非常快。但是现在,他心中仍然充满了沸腾的,难以压抑的怒火,他急需找个倒霉蛋发泄一些。
斯奎克·常匍匐在他的面前,等待灰先知宣告他的命运。川奎罗花了整整一星期才找到他。这个所谓的刺客现在正趴在巨钟的阴影里,尾巴放平,胡须沮丧地耷拉着。这个阴沟奔行鼠的首领还在绝望地喃喃自语,想出种种借口掩饰他的失败——他被背叛了、那个人类事先得到了消息、他们使用卑鄙的巫术攻击他的战士——总之,那不是他的错。川奎罗的副手站在刺客两旁,用爪子捂住嘴掩盖偷笑的声音。
上千张脸注视着川奎罗,想知道他接下来作何打算。他们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一只地位如此之高的鼠人的,川奎罗逐一审视着每个军阀。他们的笑声停止了,他们在他的目光下显得局促不安,他们可不想成为他发泄怒火的标靶——特别是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川奎罗看着莫德尔氏族的驯兽师、埃辛氏族的刺客、史库里氏族的工程师和疫病氏族的瘟疫祭祀,他们全都听从他的命令,至少在他的继任者、军阀沃姆里克·斯凯到来前是这样的。而他不会到来了,川奎罗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军阀永远不可能或者到达努恩了。这个想法让他尾巴梆硬,但是……
但是,即便手底下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还是不能宰掉那个矮人。
愤怒和恐惧啮咬着他,高崔克·格瑞尼森和他不值一提的人类随从还活着!大角鼠在上,这怎么可能?!
就好像他,伟大的川奎罗,被诅咒了一样。这个想法让他一阵颤栗。大角鼠肯定不会从一个忠实的仆从那里收回眷顾的吧?不,他郑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矮人还活着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部下太没用了。
川奎罗伸出他的獠牙,展露着他的怒火。这个该死的阴沟奔行鼠辜负了他,因为他的无能,那矮人和人类玩意儿死里逃生。他很想用尾巴把他吊起来,然后活剥了他的皮。但他害怕这会遭到埃辛氏族的报复,这也是他没有立刻派保镖去抓他的原因。
有传言说,斯奎克是死亡大师斯尼奇最喜欢的学生。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不能直接报复他了。但是,川奎罗想,剥老鼠皮的方法不止一种。总有一天他会让斯奎克为今天的失败付出代价。但是,他现在的问题是要找一种安全的方法释放他的怒火,又不会因此招惹更强大的敌人。想到这,他沮丧地抽打着尾巴。
川奎罗怒视着一旁的伊扎克·格罗特,那只胖得可怕的鼠人正懒洋洋地坐在鼠巨魔驮的轿子上。这只莫德尔氏族的腐坏大师今天早晨就到了,他急切地想要参与这场必将取胜的战斗,他和他的随从连夜从位于灰色山脉的秘密基地里赶来。
格罗特想要迎住川奎罗冒火的视线,但是失败了。他把目光转向一侧,爪子略过他最大的那只鼠巨魔保镖,那东西是如此巨大,让川奎罗已故的碎骨者显得如此渺小。当格罗特把美味的人类手指喂给他的时候,那东西高兴地大叫。格罗特身后,其他的驯兽师和他们的怪兽正在等待着。川奎罗决定不理睬格罗特,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摧毁那坨烂肉,但是如果那些野兽全部失控,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无论如何,他不能把上周的失败算到一个今天才到的鼠人头上。
他把目光转向穿着腐烂长袍的沃尔波斯·努尔,他是疫病氏族瘟疫僧的高阶住持,他们独自站着,其他斯卡文鼠人都在努力离他们远一点。住持的斗篷里、一双沾满眼屎的,疯狂的眼睛迎上了他。川奎罗立刻打消了把气撒在他们身上的念头。像其他鼠人一样,他知道这些瘟疫僧有多疯狂。川奎罗慢慢把目光移到一边,瘟疫僧得意洋洋地用他那件破旧长袍的袖子擤鼻子,他的手腕上冒出一个巨大的臭气熏天的绿色鼻涕泡,然后爆裂了。
再然后是身穿装甲的独眼海斯基特,史库里氏族的次元工程大师。以鼠人的标准,独眼个子很小,跟他那些全副武装的保镖比起来就更小了。川奎罗仍然在因通讯器爆炸的事而生他的气。他仍然怀疑那次爆炸是某种暗杀行动,但是,这不太可能是史库里氏族策划的。为了消灭敌人炸毁贵重的仪器不是他们的风格,川奎罗决定放掉海斯基特。这可不是因为他正处在那些次元抬枪的射程内,绝对不是。
他知道他不可能惩罚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他们都太强大,他们的氏族太有影响,而且他需要他们协助他攻下努恩。但是他必须要杀一个人,既是为了确立他的威信,也是为了发泄他的情绪。他不能把他们全都放掉,这可不是斯卡文鼠人的作风。
他必须要杀鸡儆猴。
川奎罗一个接一个地审视斯凯氏族的头领们,除了军阀沃姆里克·斯凯,他们全都在场。他们身上都穿着斯凯氏族的红黑盔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道从左耳划到左脸的伤疤——那是他们氏族的标志。他们每个人都无比骄傲,每个人都统领着一群凶悍的战士,但是当他们的目光与灰先知相遇时,每个人都恐惧地别开了视线。他们听说过他的坏脾气,即使是暴风鼠的领袖,那个傻大个查克库尔都不敢直面他的怒火。他们盯着自己的脚,就像一群被长辈训斥的小老鼠。
很好,川奎罗想,他们害怕他。他抓起一撮次元石粉末,阴谋、背叛和残杀的幻想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充满了自信,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可以面对十三人议会中的一员,并取得胜利。然而,还没等他的心脏跳过一拍,药效就开始消退了,只剩下纯粹的混沌力量灼烧着他的血管。他赶在药效完全消退前选定了受害者。他伸出爪子指向拉克·佞舌,他是所有头领中最弱小的,自然而然,他也是最没背景、盟友最少的。
“你觉得什么东西很有趣吗,佞舌?”川奎罗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吓人的声音问道,“也许你想到了什么笑话,嗯?”
佞舌紧张着舔着他的鼻子,他低下头,高高举起空着的爪子,“没有,没有,尊敬的大人!”
“不要撒谎!要是你觉得阴沟奔行鼠的失败里有什么笑点,就分享给我们大家。说不定你敏锐的洞察力会给我们提供帮助,来,说,说话!”
佞舌两旁的鼠人急忙推开,努力是自己和这个马上遭殃的倒霉蛋保持尽可能远的距离。佞舌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十二英尺见方的空地上。他瞄向四周,试图寻找可能的退路,但是没有。在灰先知的怒视下,就连他的贴身保镖都努力跟他保持距离。佞舌放松肩膀,甩甩尾巴,把手悄悄放在腰刀的刀柄上。他显然是准备殊死一搏了。
“阴沟奔行鼠失败是因为他们太胆怯了!”拉克说:“他们本该迎着刀剑,进行大规模的正面交锋。这才是鼠人的做法,是斯凯氏族的做法!”
斯奎克·常回过头怒视着斯卡文战士,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拉克早就被塞在棺材里抬走了。川奎罗突然对现状产生了兴趣,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出现在眼前。他决定让拉克多活一会儿。
“你是说,如果执行这个行动的是你,你能做得更好吗?你能在训练有素的阴沟奔行鼠失败的地方取得成功?”
拉克猛地闭上嘴。他站在那里,考虑着刚才那句话的深意,他在无意间踏进了灰先知的为他准备的圈套。如果他公开批评斯奎克,那他就与势力庞大的阴沟奔行鼠结下了梁子。毫无疑问,那他今天晚上就会在睡梦中被割开喉咙。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是被选中成了灰先知的出气筒。这不过是在早死和晚死之间做选择而已,他必须像一个真正的鼠人一样随机应变,伺机求生。
“也许吧。”他说。
川奎罗咯咯笑了,次元石粉末的后遗症仍然让他头晕目眩,其他鼠人都哈哈大笑地附和着他们的领袖。
“那么,或许你该带上人马,去上面人类的城市里证明自己,嗯?”
“当然了,大人。”拉克的声音听起来如释重负,毕竟,虽然希望渺茫,但他有机会活下来了,“你的敌人们死定了。”
川奎罗并不这么想,但他没说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太仁慈了,他就应该把拉克炸成碎片以儆效尤,而不是让他从自己手下逃出生天。
正在这时,一个信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根人类的大腿骨,上面刻着一条信息。他在川奎罗面前跪下,卑躬屈膝地递上那根骨头,却不小心捅到了他。
川奎罗想要因为他的无礼而痛扁这个信使。杀掉带来坏消息的信使是斯卡文鼠人另一个悠久的传统,可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是好是坏呢。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杀戮欲,他从骨头上抽出羊皮纸,然后注意到纸的一角有划痕,明显是爪子留下的。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从这里到魔鼠废都,每一个间谍都会想方设法贿赂信使。好让自己看一眼信的内容。川奎罗对此并不担心,他有自己的密码,把关键线索藏在看似无害的信息里,以保证情报的机密性。
他看向羊皮纸底部,一只强壮的爪子在那里写下一个潦草的卢恩文字,内容很简单:任务已完成。胜利的喜悦顿时冲散了刚刚的愤怒,他努力控制着内心的狂喜,不让情绪表现在脸上。他低头看了看信使,冷笑一声。眼前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既能掩盖自己的喜悦,又能杀鸡儆猴。
“这封信被打开过,叛徒玩意儿!”
他咆哮着举起魔杖,紧握的爪子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球。那个信使尖叫着请求宽恕,但是已经太晚了。可怕的毁灭魔力凝成的触须从灰先知法杖中伸出,缠住了可怜的牺牲品。它开始分裂,像水中的鳗鱼一样扭曲翻腾,在信使周围游走。然后,触须刺入了鼠人的身体,刺穿血肉和骨头,然后从身体另一侧穿出。
它们一次又一次地猛刺,将血肉和肌腱从骨头上剥离。信使发出尖锐刺耳的嗥叫,恐惧的麝香混合着血和魔力,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几秒种后,川奎罗眼前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崩裂成了一堆碎骨头。魔法的触须重新开始翻涌,在这过程中逐渐消散,直到无影无踪。看到灰先知用这种令人敬畏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力量,所有鼠人都发出惊叹和难以置信的嘶鸣。
川奎罗举起爪子示意大家安静,整个洞穴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后排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可怕!同胞们,可怕的消息!伟大的军阀沃姆里克·斯凯死了。”现在连咳嗽的声音也消失了,“他在一场不幸的事故中被杀了,事关一头受惊的骡子,和一把不小心上膛的十字弓。我们将按照传统,为他默哀十次呼吸,从而将他的灵魂送往大角鼠身边。”
在场的鼠人立刻叽叽喳喳交谈了起来,但是灰先知再一次举起了爪子,威胁性的绿光在他的爪子里闪烁。鼠人们很快安静下来,他们都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谁也不想当下一个被毁灭魔法虐杀的人。
“虽然沃姆里克军阀已经不在,但我们仍然要为计划的下一步做准备。怀着对他的缅怀,我将接替他担任军队的指挥。”川奎罗说。
“无意冒犯,灰先知川奎罗,但事情恐怕不是这样。作为在场的地位最高的鼠人,我有权担任部队的新任指挥。”伊扎克·格罗特尔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洞穴里,“莫德尔氏族为这次行动提供了大量支援,而我必须确保每一份力量都用在该用的地方。”
“简直是胡说八道!”沃尔波斯·努尔嗤笑道,用他破损的喉咙里发出冷冷的声音:“如果有人应该发号施令,那一定是我!疫病氏族将赢得摧毁人类城市的伟大荣誉。我们制定了计划,完美的计划!我们的秘密武器将摧毁这座城市!”
“不,不,我可不那么想。”独眼海斯基特那尖锐而又贪婪的声音响了起来,“史库里氏族精密的攻城武器才是胜利的保障,所以史库里氏族也理应获得领导权,作为史库里氏族的代表,我将勉为其难地担任指挥。”
“背叛!这是对莫德尔氏族无耻的背叛!”伊扎克·格罗特咆哮道,他的鼠巨魔们听出了主人声音里的愤怒,也跟着咆哮起来,它们愤怒的吼叫声在洞穴里回荡,“我们绝不容忍此等背叛!不!十三人议会在上,我警告你!要是你们敢再说一句背叛的话,我的战士就立刻处决你们!”
海斯基特周围的武器小组立刻调转枪口标准了伊扎克,“你的战士?你的战士?各位,这儿有只疯老鼠在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部下发号施令?还把他们称作‘你的战士’?”
“你们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沃尔波斯·努尔恶狠狠地说:“看看,我的两条走狗在无意义地争吵,这只会消磨我们军队的士气。立刻给我停下,否则就尝尝我们疫病氏族的厉害!”
努尔威胁性的扬了扬爪子,一个肮脏的小包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在场的人都不会怀疑那玩意儿的危险性,疫病氏族可是族如其名。
川奎罗带着怒火和难以抑制的喜悦俯瞰着他们,他有点想看着这几个头领打成一团,然后事态就会升级,这些暴发户就会开始自相残杀。但是很遗憾,除非得到更加确凿的消息,他必须假设自己需要他们的帮助来夺取这座城市。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斯卡文兄弟们,”他用最老练的口吻说:“十三人议会授权我在斯凯军阀到来前管理军队。既然斯凯军阀不幸无法赶来,依然十三人议会的决定,我有权继续统领军队。当然,如果你们有谁想要质疑议会的决定,我立刻通知他们。”
大家安静了下来,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任何头脑正常的鼠人都不敢直接挑战议会的权力。这些可怕的老怪物长期统治着整个种族,而他们对任何冒犯的回应都将是迅猛无情的。川奎罗知道,通过依仗议会的权威,他能获得在场所有鼠人的服从,至少也能争取相当长的时间。希望这些时间足够用来摧毁人类的城市。
“当然了,您是对的,灰先知川奎罗,”海斯基特哂笑着说:“只是,作为您的副手,我觉得有些人行为出格了。”
“我可不觉得海斯基特够格当您的副手,灰先知阁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对您有多么尊敬,以及对您的事业有多么热忱!”伊扎克·格罗特说道。
沃尔波斯·努尔悠悠地咳了两下,说:“看到这些傲慢的傻瓜挑战您的合法权威,我简直心如刀绞,伟大的灰先知。我肯定我们氏族的强大力量和我个人对您的无限忠诚能为我赢得二把手的地位。”
“我还没有决定谁来担任二把手,我得回我的洞穴好好考虑一番。”说完,他跳下大钟,在场的鼠人立刻让出一条宽敞的过道。川奎罗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的领导才能成功控制了局面。
这才像话嘛。就让他们为了残羹剩饭狗咬狗去吧,最大的荣誉必将属于我。
也只能如此。
拉克·佞舌躲在他最喜欢的藏身处里,一个狭小的洞穴,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着上方的主干道。他就像只刚出生的小老鼠一样紧张。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天时间来实现自己的承诺——消灭那个挫败了斯奎克·常的矮人和他的人类随从,否则他将遭遇和那个信使相同的命运。
想到灰先知那恐怖的力量,他不由得打起了寒颤。川奎罗使用的毁灭系魔法实在太可怕了。他知道躲藏是没用的,不过他藏得多深,灰先知都能找到他。但这种本能难以抗拒,当他还是一只小老鼠的时候,他总是会挖个洞藏起来,一边从里面监视那些更大的鼠人,一边计划自己的复仇。
在他内心深处,愤怒像小小的爪子一样抓挠着他。他知道川奎罗是故意选择他当出气筒的,想到这儿,他真想撕烂那个灰先知的喉咙。他知道川奎罗为什么选择他,从小时候开始,斯卡文鼠人就要学会分辨谁是不该招惹的对手,谁可以被欺凌而不用担心报复。那些没学会这点的都以各种凄惨的方式死去了,大部分进了他们敌人的肚子。某种程度上,他认可川奎罗选择自己的正当性,毕竟,他是所有头领中资历最浅、最势单力薄的。
拉克能如此年轻就位居高位,是因为他是沃姆里克·斯凯的宠臣,也是因为他总是告发那些密谋陷害他远房表亲的人。他能凭借本能分辨有用的信息,这种才能在一个像鼠人这样充满阴谋诡计的种族里是非常有用的。但是现在沃姆里克死了,而且就算他活着,他也不见得会为了自己去对抗一个灰先知。是啊,他可能试都不会试,毕竟,在他眼里自己也没那么有用。
看起来他的职业生涯即将结束了,他要么死在一个疯狂矮人的斧头下——据说这个矮人强到灰先知都怕他,要么被川奎罗恐怖的毁灭魔法碾碎。两个选项都没什么吸引力,但是此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拉克听到洞穴下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呆在原地,意识到有别的鼠人在寻找这个地方。鉴于他孤身一人,他知道自己最好保持安静,众所周知,结伴的鼠人会袭击并吞噬那些他们在洞穴深处找到的落单同胞。拉克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他自己就曾经干过。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两只耳朵不停转动,希望获得更多入侵者的信息。
“该死的灰先知!”他认出了独眼海斯基特的声音,“他夺走了我统领军队的合法权利,是的。夺取人类城市的荣誉本该属于我,属于史库里氏族!”
拉克的胡子动了动,这是背叛的言论,灰先知一定会对此感兴趣的。他知道他下半辈子的命运就着落在这上面了,他或许无意中发现了一条拜托困境的捷径,一个重新获得灰先知青睐的机会。
“是的,是的,伟大的领主,川奎罗是个傻瓜!也许他也会遭遇和沃姆里克一样的意外!”拉克认出这谄媚的声音属于海斯基特的侍从,呱呱。
“安,安静!别说这种事,以前有人尝试过这么做。但是遭殃的总是别人。也许传说是真的,也许他真的获得了大角鼠的青睐。”
所以即使强大如海斯基特的人也惧怕川奎罗,这对改善他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好处。但是想想看——要是他能讨得灰先知的欢心,他会是个多么强大的靠山啊。咬着他的尾巴,拉克就能爬得更高,接下来听到的话让他尾巴竖了起来。
“那个通讯器本该炸死他的,可是川奎罗的运气简直比那个崔特斯·畏尾还要好!”
“永远——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那个通讯器出了故障,仅此而已。如果川奎罗怀疑我们动了手脚,我们的处境会非常、非常危险。说起来……另一个计划怎么样了?”
“啊,伟大的工程术士。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通往那个人类藏身处的密道,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的战士就会去把那些设备通通抢来。我们很幸运,那些人今晚都被他们的主人请去参加宴会了。”
拉克感觉脚掌一阵刺痛,又多了一件值得向灰先知汇报的事。史库里氏族想要秘密窃取人类的财宝,川奎罗一定会奖赏给他带去这个消息的人的。他偷偷探出身子,想要看一眼下面发生的事。但是他口袋里的一些次元石洒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声音。声音惊动了史库里氏族,他们纷纷跳起来,拔出了武器。
“那是什么声音?!”海斯基特厉声说。
“我不知道,勇敢的大人。”呱呱说,“快,快,去找找看!”
“队长的职责是守护领主,你去!”
拉克诅咒自己的霉运,那些噪音打断了他们的密谋,这下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也许什么都没有,智慧的领主,也许只是年久失修而已,这些隧道有年头了。”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拉克希望他们不要抬头。他都不敢再把头缩回阴影里,生怕会发出什么声音被他们听到。他觉得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只得拼命克制,不要让自己喷出恐惧麝香。
过了一会,史库里的鼠人们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几分钟后,他们继续开始谋划自己的算盘。
“您的命令,最敏锐的将军?”
“我们趁着夜色要攻击人类玩意儿的机械工厂。我们要夺取他们枪械,然后造出更好的。我们要拆开他们的战争机器,然后造出强一万倍的!”
“如您所愿,最天才的工程术士。”
“正是这样!”海斯基特咆哮着,转身背对呱呱走开了。拉克注意到,海斯基特一转过身,他的仆人就在他背后用拇指敲打门牙,这是鼠人之间表达轻蔑的姿势。海斯基特转过身子,当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呱呱又摆出一副阿谀奉承、顶礼膜拜的姿态。
“别傻站着。过来、过来!快、快!我们有很多事要准备!”
阴影中,拉克露出了微笑,他已经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现在是时候去见川奎罗了。
“你想干什么?”川奎罗从手中的卷轴上移开视线,“我以为你到地表上去了,去杀那个矮人!”
“还没有,最伟大的法师。”拉克说道,开始慢慢理解呱呱为何要说那么多奉承话了。听了他的恭维,川奎罗明显膨胀了起来,开始用爪子梳理他的毛发,“在我准备执行您天才的计划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一场密谋。而我相信只有您有足够的智慧采取合适的措施。”
“密谋?说说你听到了什么,快,快!”
拉克快速地概述了他偷听到的内容,但是省略了他是如何偷听的。川奎罗头歪向一边,露出了尖牙。他的尾巴开始前后摆动,这是鼠人激动的特征。当他说完时,川奎罗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眼神中带着一种恶毒的智慧。拉克不禁怀疑自己大限将至,也许他会把自己杀死灭口。但是灰先知舔了舔他的尖牙,用爪子摸了摸他威严的大角。
“你干的很好,拉克·佞舌。现在我要好好考虑考虑你对我说的话,准备好你的部队,让他们时刻待命。”
“是的,最精明的统领。”
“还有,佞舌——”
“是、是的,最强大的魔法师?”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保证你会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
“是的,是的!您的意志就是命令!最仁慈的大人。”
川奎罗坐回他新安装的王座上,靠在椅子背上蹭了蹭痒。那个谄媚的傻瓜拉克确实说了些有价值的信息。那么,正如他怀疑的那样,那个通讯器的爆炸并不是场意外。一想到自己那天的处境有多么危险,愤怒和恐惧就在川奎罗的肚子里激烈翻腾。要是海斯基特现在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他炸成碎片,然后把他的灵魂献祭给大角鼠。
尽管海斯基特的背叛让他怒火中烧,川奎罗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种想法很危险,如果他情绪失控,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他可不是靠冲动在鼠人帝国里爬到这么高的。他会想出别的办法,某种更优雅的办法来报复海斯基特,他要让那个叛徒后悔和川奎罗作对。
至于他那个新计划,川奎罗并不感到意外——史库里氏族的那帮机器疯子干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总是疯狂地追逐着新技术和新机械,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背弃鼠人共同的事业,总是试图从真正的领袖那里窃取非分的利益。
不过等等。有没有可能这整个故事都是那个拉克·佞舌编出来讨好他的?灰先知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拉克没有那个智商和想象力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再者说,它也与川奎罗的其他间谍报告给他的消息相吻合——史库里氏族的部队在秘密集结,海斯基特在他们氏族的营建山洞里进进出出。
川奎罗考虑着可能的解释。很明显,那个工程术士正计划袭击努恩城新建的工程师学院,他们想要夺取那些风琴枪和蒸汽坦克。灰先知并不怀疑海斯基特能把它们的威力提升一万倍,没有任何其他种族能在改进机器方面与鼠人媲美,而不幸的是,也没有任何其他氏族能在这方面跟史库里匹敌。
这些新武器毫无疑问会提升史库里氏族的实力,进而会提升他们在议会中的影响力。想想看要是海斯基特缴获人类机械的消息传到魔鼠废都,史库里氏族将获得多么巨大的荣誉,或许足够让川奎罗卷铺盖滚蛋,让海斯基特接替他的位子了。想都别想,海斯基特这样的书呆子只能让这支军队全军覆没,只有灰先知有足够的智慧领导他们战胜人类玩意儿。川奎罗有责任确保自己继续掌权。
但是他该怎么做呢?他不能直接灭掉海斯基特,他太强大了,而且现阶段还有用处。那他该怎么做?暗示他自己知道他的背叛,不,不够好。海斯基特可以轻而易举地否认这个指控,拉克的证词在他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他仍然会在背地里进行他的勾当,只要灰先知稍一走神,他就会再找一条路潜入城市,偷走人类的机器。
川奎罗诅咒着海斯基特和他的背叛,天杀的!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卓越的才智不该浪费在跟部下斗智斗勇上面,他们有更宝贵的用途,像是摧毁人类的城市,或者消灭那个该死的矮人高崔克和他的人类随从。
不过等等,也许这就是办法。也许大角鼠给了他一个一棒二鼠的机会。一个天才的计划在川奎罗头脑中显现,他何不借助这两个敌人对付海斯基特呢?如果他偷偷告诉他们海斯基特将在何时何地发动攻击呢?他们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去捣乱的。
是的,是的!那个屠夫一直在顽固地追寻死亡。而且鉴于他们狼藉的名声,他们也没法向愚蠢的人类政府寻求支援。他们会像往常那样,用鲁莽的方法进行干预,想办法破坏海斯基特的计划。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给川奎罗当枪使,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不要紧。那个屠夫的骄傲和他对英勇战死的渴望会让他一头扎进不利的战局中。是的,是的,尤其是最不利的战局!
这样的话,就算计划出了岔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川奎罗的头上。没人能从那个屠夫查到他的身上,他敢肯定。利用一个敌人挫败另一个敌人的计划,这主意太棒了,他无法抗拒。
他仔仔细细缕了一遍整个计划,仔细考虑了各种可能的结果,发现它万无一失。那两个混蛋要么会像往常一样用野蛮鲁莽的方式挫败工程术士的计划,要么他们会被干掉,两种结果都符合灰先知的利益。如果他们成功了,工程术士就会名誉扫地,如果他们失败了,灰先知就少了两个危险的敌人,并且会在史库里的术士回来时给他准备一些小惊喜。最好的结果,他们会同归于尽。灰先知抓了满满一把次元石粉末,高兴地把它们吸了个精光。多完美的计划!这么周密!这么狡猾!这么斯卡文!这再一次证明了他惊人的天赋。
现在,他只需要找个方法让矮人玩意儿和他的走狗知道海斯基特的计划就行了。他必须找个复杂、微妙而又明确的方法,不能让那些傻瓜觉察他们是在帮助自己的敌人。
“有您一封信,先生。”那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伸出手来索要报酬,他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捆脏兮兮的羊皮纸。
菲利克斯低头看着男孩,怀疑这是不是他耍的诡计。努恩的小乞丐们一向以狡猾闻名,他们非常善于从那些有钱却没脑子的家伙手里骗钱。不过,他觉得最好还是留心一下,灯笼才刚点上,但酒吧仍然没有什么客人。
“这是什么?你看起来不怎么像个信使。”
“我不是,那个长相滑稽的先生给了我一个硬币和这卷羊皮纸,他说,如果我能把他交给盲猪酒吧的高个金毛先生,我就能再拿一个硬币。”
“金毛先生?”
“那位先生说话很搞笑,看起来也很搞笑,闻起来是最搞笑的。”
“你什么意思?”
“嗯,他的声音不太正常,音调很高,还有种吱吱的声音。他穿着一件僧侣的长袍,看不见脸,我觉得那件长袍已经很久没洗了。他闻起来像条狗,要么就是其他什么毛绒的动物,我能分辨出来,因为我也有条狗,他叫乌菲,我——”
“先别提乌菲的事,你还注意到他有什么特征吗?”
“嗯,先生,他走路也很搞笑,弓着身子……”
“像个老人?”
“不,他走路很快,不像老人。更像贫民窟里的那些瘸腿乞丐,但他走得太快了,不可能瘸了腿……嗯,还有一件事,但我不敢说,你会怀疑我磕了迷幻药的。”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好吧,在他走路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的长袍下面有条蛇,反正有什么又长又细的东西在移动。”
“会是条尾巴吗,像老鼠的尾巴?”
“很有可能,先生,很有可能。你觉得他会是个变种人吗?那尾巴会不会是某种变异?”男孩脸上带着惊讶和恐惧的神色,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也许是吧,现在告诉我,你在哪看见那个无赖的?”
“在瞎眼巷里,不到五分钟前。我立马跑了过来,想用你的铜板买块儿好吃的馅饼。”
菲利克斯递给男孩一个铜板,从他手里接过羊皮纸。他环顾酒吧寻找高崔克的身影,屠夫正坐在吧台前喝酒,他一只手握着一个大酒杯,另一只手紧握着巨大的斧头。菲利克斯示意他过来。
“怎么了,人崽子?”
“我半路上跟你说。”
“这什么都没有,人崽子。”高崔克说着朝小巷里望去,他摇了摇头,用粗壮的手捋了捋他巨大的鸡冠头,“也没有任何气味。”
菲利克斯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垃圾刺鼻的恶臭中分辨出其他气味的,但他知道屠夫没有撒谎。这几天,菲利克斯已经多次见识到了他感官的敏锐程度,现在他已经不再质疑他的判断了。菲利克斯一直把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把巡夜人喊过来。既然那个孩子带来了纸条,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里有埋伏。但这里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那个鼠人,如果它真是鼠人,显然很会把握时机,他给自己留出了充分的时间撤离。
菲利克斯又往小巷里扫了一眼,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两旁房屋里的灯笼透出些许微光,但还不足以照亮小巷里的满地垃圾。两旁的墙面已经被风霜侵蚀,露出一道道裂缝。
“这条路通往迷宫,那里至少有十来个下水道井盖,我们卑鄙的小朋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菲利克斯看着远处的迷宫,那里是一片由十几座蜿蜒曲折的小巷组成的区域,只有最贫穷最绝望的人才会在那里居住。就算是在白天,他也不想到那儿去,更别提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也许巨魔屠夫是对的:他们的鼠人朋友早就钻进下水道溜得无影无踪了。
菲利克斯退到街上,在一盏路灯下展开那卷羊皮纸。
上面的笔记很奇怪,那些字母有着锯齿状的边缘,比起人类的字母更像矮人的符文,但它毫无疑问是用瑞克语写成的,尽管拼写和书写都有很多错误,上面写着:
月月友——当心啊!那些卑鄙的史克里氏族老鼠人们——愿他们都被毒死,油漆是那个堕落的一眼哈斯基特,将会趁着夜色戏击努恩的工成师巢穴,他们想为了自己邪恶的目的偷走你们的木几器,你必须组织搭们,否哲他们会理征服地上世界更近一步。
倪的月月友。
原文这封信里有非常多的拼写错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用中文完美地表达出来,所以特意贴上英文,英文好的吧友们可以自行鉴(chao)赏(xiao)川奎罗的语文水平。
Frends — be warned! Evil rat-men of the trecherus skaven klan Skryre — may they be poxed forever, espeshully that wicked feend Heskit Wan Eye — plan to attak the Colledge of Ingineering this nite during the dark of the moon. They wish to steel your secrets for their own nefare-i-us porpoises. You must stop them or they will be wan step closer to conquering the surface world,
Yoor frend.
另,如有人能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这个文盲,我愿意以一箱金币和一只特制白色乌沙比特交换,有意者请将鼠头和录像带寄到尤里克驻尼赫喀拉总办事处,喀穆里赛特拉大帝金字塔区三号墓葬群168号墓葬坑。
菲利克斯把信交给高崔克,屠夫读完后狠狠把信揉成一团。
“这是个陷阱,人崽子!”
“也许吧,但如果真是的话,它们干嘛不直接在这里埋伏一支人马偷袭我们?”
“谁知道这些耗子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不是所有鼠人都是坏的,说不定有些鼠人想帮我们?”
“说不定我奶奶还是个精灵豆芽呢!”
“好吧好吧,也许是它们之间有派系斗争,想借我们之手替它们解决敌人。”
“为什么不让它们自己互相解决呢?”
“我不知道,但我在想,今晚是维伦娜之夜。工程师们都被伯爵夫人邀请去参加宴会了,工程学院里没有几个人。也许我们应该告诉守夜人,让他们做些准备。”
“我们要怎么跟他们说呢,人崽子?一个鼠人给我一封信,告诉我有另一群鼠人打算去偷伯爵夫人的秘密军火库。也许你忘了上次我们警告大家提防鼠人时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觉得我们该什么都不做?”
“我可没那么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自己去工程学院看看,别指望别人的帮助。”
“要是陷阱怎么办?”
“是就是吧,反正有一大堆鼠人要死。”
“我们也可能会死。”
“是啊,而且会死得很壮烈。”
“我们还是先回酒吧一趟吧,海因茨可能正在找我们呢。”